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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菊韵】厚土 十一(小说)

日期:2022-4-25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第十一章 远志失踪

林家三口人从墓地回到家里,依然没有见到远志。林洪奎抱怨了一句:“这个臭小子,野哪儿去了?”便拎了一把锄头,招呼远树跟他下地了。这些天,因为远杰的丧事,接着是老婆毛氏病了,又张罗着给远杰和月莲合葬,接二连三的事,忙得晕头转向,加之糟糕的心情,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田里看看了。

林家没有地,是崔家的佃户。但爷几个一起努力,赶海种地,刨去租子,总是略有剩余的,可以维持住温饱的日子。林洪奎觉得这样也就可以了。他打算着,每年积蓄几个小钱,到自己年老的时候,能够买上二亩地,做为养老的资本,就别无所求。至于儿子们,他信奉: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不用爹娘攒马牛”这句话,觉得能把孩子养大,就算尽到自己的责任了。但自己的日子可要自己打算,尽量不要拖累儿女。所以,他此生最大的愿望,就是拥有二亩地。

不过,现在,这个愿望只能放在心里。什么都没有打理庄稼重要。儿子死了,心里固然悲伤,日子却还得过下去。刚刚从西山回来时,他瞅见地里的苞米都齐腰深了,快掩地了。这个时候,要抢着给苞米耪一遍草。不然,等苞米长高,地里就进不去人了。

爷儿俩走在路上,不时有上山出海的邻居跟他们打招呼。然后背转身,窃窃私议着离开。这神神秘秘的样子,令林洪奎很觉得奇怪,不知道大伙在议论什么?正在犹疑间,只见吴光腚拖了一柄锄头,醉乎乎地走过来,身后还跟着他那六岁的儿子,满囤。两年前,吴光腚将自己唯一的二亩地输给了沈春禄之后,原本就对他失望以极的老婆,撇下他和年幼的孩子,跳了海。

没了老婆,吴光腚的日子过得越发落魄。赚到一个铜板,就赶紧去赌场,家里几乎镇日都不举火。还是邻居们看着满囤可怜,到了饭口儿,这家送碗汤,那家送个饼……爷儿俩就那么半饥半饱地熬着日子。而满囤的穿着,几乎被余氏跟毛氏给包了,洗洗涮涮,缝缝补补,总是让孩子穿得整整齐齐的。只是,这几天,林沈两家出了事,两家的女主人死的死,病的病,难免对他疏于照应,满囤就只好亦步亦趋跟着父亲了。

吴光腚没了土地,死了老婆,逢赌又必输,成了名副其实的光腚了。穷极无聊之际,只好租了崔家的地种。可又踏不下心来,赶了小海,弄几个铜板,又去赌。结果,输了钱,又耽误了农时,地里的庄稼叫他侍弄的像狗老爷的胡子,草比苗多。秋后交不上租子,又欠了崔家的债。崔宝善索性收回土地,只让他打短工。赌场人生两失意,让郁闷的他,又恋上了酒。每日除了赌钱,几乎就没有清醒的时候。

当下,林洪奎看到他醉醺醺的样子,一把薅住他破旧的衣领子,训斥道:“光腚,你又喝成这样儿?怎么也不替满囤想想啊!”

吴光腚身后的满囤,一下子蹦到林洪奎面前,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,望着他说:“大大,我大娘好了没?听说她病了!我都馋她做的萝卜菜包子了。”

“嗯,去,小兔崽子,就知道吃,你大娘这会子哪有心思喂你呀?”吴光腚喷着酒气说,一边转向林洪奎问道:“大哥,我嫂子好点了没?”

林洪奎瞅着满囤说:“你大娘病好了,你去吧,让她今晚儿就包菜包子给你吃,嗯!”

“嗯,好嘞!”满囤答应着,转身兴头头地跑走了。

“哎,你回来,小兔崽子,敢不听老子的话!”吴光腚抻着脖子,大声吆喝着。

“行了,别操那没味的心了!”林洪奎一扳他的肩头,道:“问你个事儿。”

“什么事儿?”

“刚刚上山的路上,大伙儿都在嘀嘀咕咕的,说什么呢?”

“哦,这事儿啊?你不知道吗?”

林洪奎摇头。

“就是你儿子跟小莲的事儿!今早儿上,有人看见他们的坟上长满了绿草,还开了两朵大花儿。你说奇不奇?那两朵花儿是并头的。听人说是,两个年轻人是有魂儿的,半夜出来把自己房子栽上草,种上花,就像那戏文里唱得,是什么梁山伯与那个谁来着的?”

“行了,别胡诌了!”林洪奎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。

“你看,怎是我胡诌呢?大伙儿可都这么说呢。我这不正要去看看吗?”吴光腚说着,狐疑地望着林洪奎,“怎么,早上圆坟的时候,你没看见?”

“看见倒是看见了,不过一眼就看出来是人弄的!”

“那是谁弄的啊?”

“这个,我怎么知道?”林洪奎沉吟着,“行了,你也快下地吧,眼瞅着晌午了。”

晚上的时候,远志还没有回家。

吃过了饭,满囤在毛氏的怀里睡去。毛氏将他抱起来,放到炕上。回过头来,望着一直在抽闷烟的林洪奎道:“他爹,这都一天了,这孩子会去哪里呢?”

林洪奎将旱烟袋从嘴里拔出来,闷声闷气地说:“我哪里知道!”说完叹气:“唉,真是冤孽,一个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!”说着,冲着西屋喊:“老大,老大!”

远树光着膀子,穿了条大裤头,跑过来,问:“爹,你叫我!”

“嗯,远志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?”

远树抬起粗糙的大手,挠了挠板寸的头发,说:“爹,你知道的,我睡觉死性,根本没留意,天亮醒来就没见我弟!”

毛氏不无担忧地说:“他爹,要不要出去找找啊?”

“找什么找?他那么大的人,不知道回家啊!”林洪奎没好气地说。“不管他,睡觉,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!”

那天以后,远志一直都没回家。整个人仿佛被这夏季炎热的太阳蒸发了一样,消失的无声无息了。这样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。林家人慌了,开始四处寻找。岛上的人,都说没看到。最后在渡口,从冯有顺的口里得知,三天前的一大早,远志就坐着他的渡船,去岛外的云溪镇了。当时,冯有顺还问过他,去镇上有什么事?他含混地说,母亲病了,曹先生给开了药方子,去镇上抓药的。

冯有顺说,前些日子,就知道毛氏身子不舒服,所以远志说去抓药,也就没往心里去。这会子,远志不见了,他才记起,这小子去了云溪镇之后,就没回来过。因为,远志没坐他的船。在流花岛,出岛进岛,都得坐渡船。如果不做渡船,除非游过去。但这个可能性不大,因为渡口是最窄的海峡了,差不多也有三里地的模样呢,游一次也很费体力的。冯有顺的渡船,走一个来回,也就一个铜板,犯不上为这一个铜板而劳其筋骨吧。

可是,远志就是不见了。

林家人怎么都想不明白,远志去镇上究竟干什么?而且,怎么会一去就没影子了呢?日子一天天过去,远志依旧毫无影响。一个儿子已经死了,现在二儿子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,林洪奎夫妻俩都快疯了。毛氏原本就未复原的身体,竟又添了一层新病症。

而这个时候,村里慢慢流行起一种传言。传言说,远杰跟月莲因为冤枉而死,连阎王老子都觉得他们可怜,所以一夜之间,就让他们的坟头长出青草,那棵大丽花就是两人的精魂所化,他们现在死了,却比活着的时候快活多了。这个说法,在岛子里传的很快,渐渐地连周边的鹿鸣岛、西海岛、参宝岛、松花岛的人都知道了。加之已到了歇锄的季节,闲暇无事的人们,被好奇所吸引,陆陆续续来到西山,一探究竟。看到那所绿草茵茵的鸳鸯冢,都要细细打听根由,当听说了两个人的凄惨过往,都忍不住唏嘘叹息,咒骂着沈春禄的暴戾无情。

而对于远志的失踪,除了自家亲人,倒很少有人关心了。

在沈家,沈春禄每日都忙于去镇上打理自己的生意,对那些传言,根本就不屑一顾。金宝却在乡邻们东一嘴西一嘴的诉说里,渐渐得知事实的真相,包括大姐的自杀。三年前,大姐月秀出嫁的时候,金宝还只有十三岁。上花轿那天,大姐哭得一塌糊涂,就连母亲也哭得气噎喉堵,悲不自抑。给金宝的感觉是,姐姐不是出嫁,而是赴死一般。但那个时候,金宝根本就没在意。

在他们岛上,每个女孩子出嫁,都会哭。所以姐姐跟母亲的举动,金宝觉得很正常。然后,他就去了省城读书,除了寒暑假,家里的事几乎茫无所知。现在,他从人们的闲言碎语里,慢慢还原着旧日里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原貌。这其中,就包括着父亲跟林家退掉二姐的婚事:

三年前,父亲沈春禄跟邻居吴光腚一起去赶集。期间,吴光腚在集市上赌了钱。那天,他手气很坏,老是输。之后,不服输的吴光腚跟父亲又借了钱,结果依然输光了。回去后,吴光腚还不出钱来,父亲就要了他的地契。吴光腚的老婆,知道丈夫把地都输了出去,绝望之下跳了海,连尸首都没找到。

为了这事,林洪奎找到沈春禄,责备他太过无情。都是乡里乡亲,这么做无疑是趁人之危。

但沈春禄不服气,觉得吴光腚好赌,就该输得起。至于他老婆跳海,是她自己的事,与别人何干?由此,两个人争吵起来。争吵之中,沈春禄责怪林洪奎咸吃萝卜淡操心,有本事把自家的日子打理好!言下之意,颇有厌弃林家过于贫穷。林洪奎也不肯示弱,声称自己再穷,也不会贪那不义之财。

两个人不欢而散。回到家里,沈春禄越想越懊悔,当年不该轻易与林家结为儿女亲家。那时,两家的日子都很穷,做亲家也将就了。现在,自从大女儿出嫁,自己得到一大笔财礼之后,有了自己的商铺,两家的门第已经不般配了。再说,月莲生得那么漂亮,若不是林家挡在中间,说不定会比月秀还要嫁得好,自己指不定会跟着沾多大的光呢?这样一想,心里越发的后悔,可退婚的事,自己又说不出口。寻思过来,寻思过去,终于想出一辙:砌墙。

他们两家的院子,本没有墙的,只有一道围堵鸡鸭的篱笆,矮矮的。两家人有了事,一迈腿就过去了。

现在,沈春禄砌墙,果然激怒了林洪奎,两个人再次爆发了一次争吵。

林洪奎指着沈春禄的鼻子道:“你不是就嫌俺们家穷吗?把女儿许给俺家你后悔了是不?”

沈春禄也不相让,道:“是,我是后悔了。想当年我刚过来的时候,日子还不如你,可是现在你看看,你家过得是什么日子?我的女儿嫁到你家,除了受穷受屈,还有什么福可享?”

林洪奎道:“你觉得你女儿受穷受屈,俺们还不稀罕呢,大不了退婚好了!”

沈春禄就等着这句话呢,当即应声道:“退就退,谁怕谁啊?”

就这样,气头上林洪奎立马给儿子退了婚。两家大人也就此绝交。却没有人去想想,那一对自小耳鬓厮磨的小儿女的感受。

金宝大致拼凑出整个事情的轮廓之后,对姐姐跟远杰哥的遭际,充满了同情。同时,对那座长出绿草的鸳鸯冢,也很好奇。莫非说,人死之后,真的会有灵魂?他决定亲自去西山看看,一探究竟。

傍晚的时候,金宝跟父亲无情无绪地草草吃了饭,父亲便捏了一管烟袋杆儿,背着手,出了门。金宝问了一声:“爹,你去哪儿?”

沈春禄回过头来,闷闷地说了声:“出去走走,天太热!”

已经到了“挂锄”的时节,短工老张也回家了。沈家偌大的庭院,只剩下父子二人,不免有些空寂。

看着父亲离开,金宝忽然想起一件事,自己也出了门,走过村路,慢慢出了村,逶迤着向西山走去。来到山顶,苍茫的暮色里,很容易就找到了二姐跟远杰合葬的坟墓。那是一座很大的新坟,有些臃肿。而那些新植的草坪,在暮色里,绿的深幽。两朵并蒂的大丽花,在晚风里微微摇曳,像是两个人相依相偎,喁喁耳语。

金宝注视着这一切,心里忽然一阵心酸,不觉坐下身来,道:“二姐,或许这样对你来说,是最好的收场。因为,你终于可以和远杰哥在一起了,再也没人能够打扰到你们了!”

金宝的话音刚落,忽听有人沉声道:“沈有信,你终于来了!”

金宝吓了一跳,回头一望,不觉吃惊地叫道:“是你?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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