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:2022-4-21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夜幕降临,红星村村委会院内灯火通明。会议室里人头攒动,支部和村委班子成员在前台就坐。廖书记环视了一圈乡亲们带着挑剔的、看热闹的、漠然的各色表情的脸,清了清嗓子:“按照县委、县政府统一安排,为了加强和提升全县城乡低保工作规范化管理水平,切实保障困难群众的基本生活,决定对我村在册的低保对象进行核查,遵循‘应保尽保、应退尽退’的原则,在全面审核审查的基础上,重点对下列十五种现象予以清理……”
人们的目光“刷“地集中在廖书记身上。那张“国”字形脸上,一双眼睛不大却很有神,他身材高大,坐在那儿比别人还高点,胸前端端正正地戴着一枚党徽。
下面的人群沸腾起来。有人拍手叫好,有人不满地走出会场,有的人干脆不发言,只是狠劲地抽烟,呛的周围的人咳个不停,有些人便开始骂娘。一时间,会场乱成了一锅粥。
“静一静!不要随便走动!听咱书记把话说完,有啥意见会后再提!”坐在书记旁边的村委会副主任看不下去,急忙站起来维持会场秩序。
村会计一边作着记录一边附和着喊:“甭吵咧!一个说了一个再说,吵的人咋记呢!”
廖书记端起他多年用的那个不锈钢茶杯,呷了一口茶水,继续他的讲话:“一部分低保对象对低保过分依赖有生活自理能力的,不要再有‘等、靠、要’思想,咱活出点自尊来,现在政策这么好,靠你勤劳的双手完全能发家致富;经济收入发生变化、超出低保标准的家庭要发扬风格,自觉退出,情况好的家庭就更不用考虑吃低保这事。咱不能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,谁都想趴在国家的蔫奶头上咂两口……”
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大笑。就听见有人戏谑道:“那就找不蔫的奶头咂嘛……”
话丑理端,对于今天会议的内容,绝大多数村民表示支持理解。第二天,廖书记和支部村委班子按照程序,将低保核查工作不折不扣地开展了起来。
廖书记做事有魄力,凭着脑子活,出外打工挣了钱,自己还办了企业,而且越办越红火,有了不小的积蓄。就在他的企业如日中天时,恰逢村上换届,有些群众就提出把他叫回来当村上一把手。经不住群众代表的软磨硬缠,他把企业交给朋友打理,回到了村上,担起了这个担子,为这还和媳妇吵了一架。
要说这个低保问题,群众尤其对关系保、人情保意见很大,现在全县统一着手解决,他坚决按县上的指示向干部群众传达执行。
三个月后,核查结果公示在村委政务公开橱窗内,在全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
“党的政策就是好,关心困难群众的生活,不搞特权主义。”樊大叔粗糙黝黑的脸笑成了一朵花。
“就是,自上而下都在抓群众路线活动,看来要动真格的了。”陈三爷抽着旱烟,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。
“就怕真正执行起来没那么容易!”刘二撇着嘴,将烟头狠狠扔在地上踩灭。
“这家伙,这次脱贫并光荣退出低保,是不是心里还有点不舍?”樊大叔望着刘二远去的背影,困惑地自言自语着。
夏收刚过去,人们的心劲就都全用在了号称“金蛋蛋、钱串串”的猕猴桃作物上。放眼望去,到处是生机盎然、正在疯长的猕猴桃树,宽大的叶子翠绿翠绿的,毛茸茸的刚成形的的果子真像那调皮可爱的小猕猴,躲在浓密的枝叶间跟你捉迷藏。
尽管猕猴桃田间管理工序繁杂,令人疲惫不堪,但丰收的希望在心里滋长,再苦再累人们也乐意。
秋色怡人,金黄的玉米,火红的辣椒,方阵般碧绿的猕猴桃园。客商来了一拨又一拨,村民们在猕猴桃田间地头忙着採摘、过称、记账,把手里厚厚的一叠人民币用力捏一捏,还不放心地数了又数,嘴上说卖的不行,还比不上张三李四家的收成,心里却悄悄乐开了花。
廖书记一边踱着步,一边眯着眼看着忙碌的人群,胸前的党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看到刘二耷拉着脑袋蹲在一块地头,就关切地问道:“怎么,桃卖了没有,卖得怎么样?”
“能怎么样?我这地底子薄,收成低,俩孩子正上中学,这日子难过啊!”刘二眼睛空洞地看着远方。
“兄弟,你已经干得不错了,以后在猕猴桃栽培技术方面多请教多学习,产量就能上去,还怕人民币不撑破你的腰包!不行的话,我给你借点?”廖书记递上一支烟。
刘二不客气地接住点燃,“谢谢廖书记,你那么忙还想着我。必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。”
转眼到了二十四节气中的“大雪”,傍晚不到七点钟,天已擦黑,家家户户就关了院门,开始享受忙碌劳累之后的休闲惬意。浓浓的夜色笼罩了整个村庄,路灯还睁着惺忪的睡眼站成一道风景。
……
“老廖,赶紧到你家猕猴桃地里去看看。”上午8时许,廖书记正在家吃早饭,突然接到邻居电话,隐约感到不祥后,立即骑车赶到了自家的猕猴桃地。
眼前的一切,差点没让他晕倒:一棵棵正值盛果期的猕猴桃树齐茬被拦腰砍断,残存的猕猴桃树干被铁丝网拉着悬在空中,随风晃动,似在向人们讲述那场突如其来的杀戮,被砍处露出白茬茬的断头,汩汩地流着汁液,让人触目惊心。
闻讯赶来的妻子看到眼前这一切,惊得瘫倒在地,嚎啕大哭起来:“昨天还在地里给猕猴桃树包干防冻、主干涂白,今早五亩地四百多棵猕猴桃树就被毁完了,那可是十万多元的损失呀!你说你成天跑东跑西地瞎忙个啥,招惹了谁呀?……”
书记家猕猴桃树被人砍了!消息不胫而走。
廖书记的弟弟廖水平是火爆子脾气,“让我抓住了非卸了狗日的胳膊不可!”他一边气愤地骂着,一边打电话向县公安局报案。
廖书记八十三岁的老娘靠在床头,她拉着年过五旬的儿子的手,流着浑浊的老泪,颤抖着嘴唇说道:“我儿当村党支部书记五年,是什么样的人,都干了些什么,你胸前的党徽看着呢,我心里也亮堂着呢!是谁这么亏心啊……”
“娘,都是我不好,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让您老为我操心,儿对不起你!”曾经在村上叱咤风云、一呼百应的廖书记,此时谦卑孝顺地伏在娘的床前,他使劲将快要决堤的泪水咽了回去,“娘,儿我问心无愧!”他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粗糙的手。
樊家婶子坐在院门口,一边择菜,一边愤愤不平地和几个妇女说着话:“谁这么缺德!廖书记自从当上咱村党支部书记以来,为改变村子的落后面貌、建设最美乡村,不该出的力都出了,把自个家都搭进去了,竟落这个下场……”
董大妈眼里闪着泪花,“可不是嘛,我儿子是村委会副主任,对领导的工作最清楚不过了!他说廖书记为了完成村上的人畜饮水、水电等工程,为办幼儿园,真是磨破了嘴皮,跑细了腿!”
“可不是嘛,为搞好农村环境综合整治工作,村上组织修建游园,栽植了八万多棵樱花、石楠等各类绿化苗木,还在横汤公路两旁安装了一百多个太阳能路灯,哪一样不是廖书记带头干的,村子的巨大变化咱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的。”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玲玲把工具往水泥路上一扔,生气地说。
张家媳妇插嘴道:“我那口子是村上会计,这事发生后他气得直骂老天不公!你们不知道吧,廖书记不但带病领着大伙干活,还经常拿出自家的钱为工程用的材料、民工工资垫资,少说也有六七十万元,现在,村里还欠他家近三十万元呢。”
樊家婶子瞪大了充血的眼睛:“啊!他家哪儿来这么多钱?该不是贪污受贿吧?”
董大妈白了她一眼,“别胡说!廖书记就不是那种人,人家有的是厂子,根本就看不上村上那点馍渣渣。”
张家媳妇感叹道:“廖书记不容易啊!钱再多也是人家的血汗钱,放着那么舒坦的日子不去享福,却像老小伙似的为村上的大凡小事伤脑筋拼老命,他到底得罪了谁呢?”
大家陷入了沉默,心里都在琢磨那个背后捅刀子的黑手。
张家媳妇正低头思索着走路,没留神撞在一个人身上。她下意识地将手一伸,碰到了另一双手。
“哎哟”一声,定睛一看,竟是北村的邬福贵。他痛苦地朝包扎着的左手大拇指吹着气,“疼死我了,走路也不看着点!还好是我,若是撞到坏人怀里,你就吃大亏啦,哈哈……”
张家媳妇皱了一下眉头,“没正经的,你走路也不看着点啊!啥时候回来的?又不干力气活,手怎么受伤啦?”
邬福贵眼中掠过一丝慌乱,“削苹果时不小心割破了。”他搪塞着急忙离去。
夜晚,邬福贵家里。一向温顺的妻子红艳用审视的目光逼视着丈夫的脸,“你老实说,前天晚上后半夜干啥去了?”
“在家里睡觉嘛,疑神疑鬼你想干啥?!”邬福贵突然暴怒地向妻子吼道。
“不对,我半夜起来上厕所,就不见你人;天蒙蒙亮你提着手电锯回来,手还受伤了,说是铁丝刮伤的。”顿了一下,红艳紧张地盯紧丈夫的眼睛,“你发这么大火干嘛!廖书记家的猕猴桃树是不是你砍的?”
“是又怎么样?”邬福贵恶声恶气地说,“取消咱家的低保,前些天土地承包的事也不给我面子。谁跟我过不去,他也甭想好过!”
“福贵,你真浑呀!你就知道在外地吊儿郎当打工躲清闲,我怕你担心,家里的事情一直没给你说,你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:咱爸当时突发脑溢血住院那笔费用你知道是谁垫的?你儿子玩耍时掉进水塘,你知道是谁救上来的?咱家猕猴桃浇水、施肥、打药、授粉这些活你知道是谁帮着干的?……都是廖书记和嫂子!”红艳边说边哭,随手拿起炕头上的枕头,朝福贵的头上砸去。
福贵瞪大了那双血红的眼睛。突然,他发疯似的用头撞着墙: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我真不是人!我伤天害理呀!”
月亮钻出云层,好奇地看着那扇彻夜亮着的窗口……
第二天清晨,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乡村的宁静,人们听到警笛声,纷纷跑出门看个究竟。
福贵被带上了警车,村民们唾骂声一片。刘二和几个村民冲上去狠踢福贵,被警察死死拉住。
隔着警车窗户,廖书记握住福贵戴着手铐的双手,“我的工作还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,老哥不怪你,知错就改,还是我的好兄弟。”
邬福贵的眼里,悔恨的泪水恣意横流:“我对不起你,我……”
警车闪着顶灯鸣笛而去。廖书记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拥挤的人群里,辨不清哪个是群众,哪个是他。阳光下路边整齐的翠竹,在寒风中巍然挺立,一丛丛金黄色的菊花开得正艳,好像在告诉着人们什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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